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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、不是!”小翠急得直跺脚,“是……是孙嬷嬷来了!带着太后娘娘的懿旨来的!就在外面候着呢!”

孙嬷嬷?太后身边那位眼神像刀子、脸上法令纹能夹死苍蝇的掌事嬷嬷?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沉了下去。完了完了,太后娘娘这是回过味来,觉得那天慈宁宫没收拾我太亏了,现在派人来秋后算账了?

我赶紧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衣服和头发,深吸一口气,做出一副“我很惶恐我很敬畏”的表情,迎了出去。

院子里,孙嬷嬷果然板着一张棺材脸站在那里,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但气势汹汹的小宫女。看见我出来,她那双锐利的三角眼像探照灯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

“江才人。”她声音平板,毫无波澜,却自带一股寒气,“太后娘娘懿旨,念你入宫日久,却疏于女德,特赐《女则》、《女诫》各十卷,命你于十日内抄录完毕,敬献慈宁宫,以正心性,修身养德。”

她身后一个小宫女立刻上前一步,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托盘,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两大摞空白的卷轴和笔墨。

我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卷轴,眼前一黑。十卷?十天抄完?《女则》、《女诫》?那玩意儿又臭又长,全是“三从四德”、“夫为妻纲”的陈词滥调!抄一遍都能要人命,还十卷?这简直是酷刑!太后娘娘这是想用笔墨纸砚活埋了我啊!

孙嬷嬷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,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,像是在冷笑。“江才人,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,望你……好自为之,莫要辜负。”她把“恩典”和“好自为之”几个字咬得特别重。

恩典?这分明是报复!**裸的报复!就因为我说了实话,戳破了后宫妃嫔们积极向上的假象?就因为我只想当咸鱼?

我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咆哮骂街了,但面上还得维持着感激涕零的表情。我颤巍巍地接过那沉重的托盘,感觉手臂都要被压断了。“臣妾……谢太后娘娘恩典!臣妾一定……一定认真抄录,不负太后娘娘教导!”

孙嬷嬷满意(或者说解气)地点点头,又用她那刀子似的眼神剜了我一眼,才带着人扬长而去。

小翠看着那堆卷轴,都快哭出来了:“才人!这……这可怎么办啊!十天,二十卷!您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抄不完啊!这分明是要为难死我们!”

我抱着沉甸甸的托盘,看着那厚厚的卷轴,最初的慌乱和愤怒过后,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咸鱼精神反而占据了上风。

“慌什么?”我把托盘往旁边石桌上一放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,“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,太后娘娘的‘恩典’来了,咱们接着就是。”

“可……可抄不完是要受罚的啊!”小翠急得直搓手。

“罚?”我哼了一声,重新瘫回我的躺椅上,捡起地上的话本子,“罚就罚呗。罚月俸?咱们月俸本来也不多。禁足?咱们平时也不出门。挨板子?嘶……”想到这个,我还是有点肝颤,但随即又给自己打气,“太后娘娘身份尊贵,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打我板子吧?顶多骂一顿,骂就骂呗,又不会掉块肉。”

小翠被我这种“死猪不怕开水烫”的态度惊呆了:“才……才人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,”我摆摆手,重新把话本子盖在脸上,“别吵我,让我想想办法。”

办法?我能有什么办法?硬抄?那是万万不可能的。找人代笔?风险太大,一旦被发现,罪加一等。装病?孙嬷嬷那老妖精,一眼就能看穿。

我躺在椅子上,脑子飞快地转着,像台生锈的机器。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斑驳地落在脸上。突然,我脑子里灵光一闪!

对啊!我怎么忘了!这可是古代!没有复印机,但……我有脑子啊!

一个大胆的、咸鱼专属的、偷懒耍滑的馊主意,在我心里逐渐成型。

接下来的十天,揽月阁异常“安静”。我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连院子里的躺椅都蒙了灰。小翠忧心忡忡,每天探头探脑地看我是不是在挑灯夜战、奋笔疾书。

她看到的景象是:我确实在书案前。但不是在抄书。我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宣纸,我正拿着一支小号的狼毫笔,蘸着墨,在纸上……画格子?画得非常认真,横平竖直,密密麻麻,像一张巨大的棋盘。

“才人……您这是在做什么?”小翠终于忍不住问。

“嘘——”我头也不抬,“别吵,我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工程。”

画好了格子,我又找来一把小刻刀,挑了一块质地比较硬实的木头(拆了我一个不用的妆奁盒子),开始吭哧吭哧地刻东西。刻什么呢?刻印章。刻单个的字。刻的是《女则》和《女诫》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些字,比如“女”、“德”、“贞”、“静”、“顺”、“夫”、“天”……每个字都刻成阳文(凸出来的)。

小翠看得目瞪口呆,完全不明白我要干嘛。

等我刻好了几十个常用字印章,我的“伟大工程”才进入核心阶段。我把刻好的印章,按照《女则》开篇的句子顺序,蘸上墨,然后像盖戳一样,“啪”、“啪”、“啪”地盖在我画好格子的那张巨大宣纸上!

盖完一行,调整印章顺序,再盖下一行。

小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:“才……才人!您这是……这是在‘印’书?”

“聪明!”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(虽然没打响),“怎么样?效率高吧?比抄快多了!”这就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咸鱼办法——自制活字印刷术!虽然粗糙简陋,但对付这种只需要交差、没人会仔细看内容的抄书任务,足够了!反正卷轴上只要求是手抄体,又没规定必须一笔一画写!我这“印”出来的,勉强也算“抄”吧?字迹还特别统一工整呢!

“可是……这……”小翠看着那印得密密麻麻、墨迹深深浅浅(因为手工蘸墨不均匀)、排版偶尔歪斜的“作品”,一脸担忧,“这能行吗?被孙嬷嬷看出来……”

“看出来?”我理直气壮,“看出来怎么了?太后娘娘只说要我‘抄录’,又没说一定要用笔写!我这也是‘抄’啊,用印章‘抄’!这是智慧!是创新!是劳动人民的伟大发明创造!”我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。

小翠被我强大的逻辑(歪理)震撼得说不出话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我就开始了我的“印刷”大业。白天“排版”,晚上“印刷”(因为晚上光线暗,墨迹深浅不一正好可以解释为熬夜抄书太辛苦)。效率果然杠杠的!虽然印出来的效果嘛……有点惨不忍睹,字迹僵硬,墨团时大时小,行距也时宽时窄,但乍一看,确实像那么回事!至少比我自己吭哧吭哧抄要快百倍!

十日期限一到,孙嬷嬷准时带着人来收“作业”了。她看着那厚厚一摞二十卷“抄录”好的卷轴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。她大概以为我会哭天抢地求饶,或者交上来一堆鬼画符,完全没想到我居然真的“按时完成”了,而且卷轴数量看起来还不少。

她狐疑地拿起最上面一卷,展开。当看到那“整齐划一”却透着诡异僵硬的“字迹”时,她的瞳孔猛地收缩,法令纹剧烈地抖动起来。她死死地盯着卷轴,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,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。

“江才人!”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变调,“你……你这写的什么鬼东西?!”

我一脸无辜加疲惫(熬夜印书熬的):“回嬷嬷,这是臣妾……呕心沥血,熬了整整十个通宵,一笔一画……呃,一印一印,抄录的《女则》啊!您看,字迹还算工整吧?”我特意强调了“熬了十个通宵”,显得我特别努力特别辛苦。

孙嬷嬷气得手都在抖,指着卷轴上一个大大的墨团:“工整?这……这墨疙瘩是什么?!还有这字!僵硬死板,毫无笔锋!这分明是……”

“嬷嬷明鉴!”我赶紧打断她,表情特别诚恳,“臣妾……臣妾才疏学浅,字写得本就不好看。加上连日熬夜,头昏眼花,手抖得厉害,难免……难免有些瑕疵。但臣妾对太后娘娘的忠心,对嬷嬷交代任务的重视,天地可鉴啊!您看这卷数,一卷不少!臣妾真的是……尽力了!”我适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眼圈下确实有熬夜的乌青(虽然主要是印书印的)。

孙嬷嬷被我噎得说不出话。她看着那一大摞卷轴,又看看我“疲惫不堪”、“真诚无比”的脸。说我没抄吧,东西确实交上来了,卷数也对。说我糊弄吧,这“字迹”虽然诡异,但勉强也算“写”了,而且我一口咬定是熬夜手抖。她总不能说“太后要的是书法作品”吧?懿旨上只说了“抄录”!

她憋了半天,脸都憋青了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好!好一个‘尽力’!江才人,你真是……让老奴开眼了!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指挥小宫女收好那堆卷轴,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,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,背影都透着熊熊燃烧的怒火。

看着她们消失在院门口,我和小翠对视一眼,然后同时爆发出压抑已久的笑声。

“哈哈哈哈!才人!您太厉害了!”小翠笑得直不起腰。

我抹了抹笑出的眼泪:“低调,低调!基操勿六!”

我敢打赌,那堆“印刷品”送到太后面前,绝对能再把她老人家气得够呛。不过,管他呢!反正“作业”交了,我的咸鱼生活,又能继续躺平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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